泥沼火人
那少女显然不愿再和端纳讨论下去,昂着头,转过身,向前走着,一面扬起手来,叫道∶“继续打鼓,告诉他,我来了。”
端纳向前看去,看到打木鼓的土人,一共有七个,七个土人身上所披的,全是猛兽的兽皮,那表示他们全是族中的勇士。
当木鼓再度响起之时,鼓声听来,更加哀痛,那披着山猫皮的少女在向前走着,祭师也不再理会端纳,跟在少女的后面。
本来聚集在出口处的土人,全都分了开来,形成了一条人龙,在人龙之中,那少女在前,祭师在后,随着鼓声,在向前慢慢走着。
端纳实在不知道确实发生了什么,但是从那少女刚才那一声大叫听来,一定是有人在强迫着刚刚族土人,做他们不愿做的事,那是毫无疑问的了。
端纳陡地感到了一阵冲动,他大叫着,道∶“等一等。”他一面叫,一面向前奔了过去,当他奔进了人丛之际,看到两面的土人,全用极其吃惊的态度,望着他,端纳也全然不加理会,他一直奔到了祭师的身后,又大叫了一声,伸手拉住了祭师。
端纳的动作,十分粗鲁,他一拉之下,几乎将祭师的鹿皮,拉了下来。
端纳也不理会那祭师的反应,立时侧身在祭师的身边奔过去,伸手抓住了那少女的手背,用力将那少女拉得半转过来。
那少女十分恼怒,怒视着端纳,端纳不等他开口,就大声道∶“要是有什么人强迫你做不愿意做的事,你可以不做,你们虽然住在山中,自己生活,可是一样也受澳洲政府的保护,没有什么人可以强迫你们。”
端纳说得很快,很激动,那少女扬起了眉,一直望着他,端纳说完,才松开了手,这时候,所有的土人,都发出极其喧哗的声音来,吵成了一片,打鼓的几个人,挤了过来,一个道∶“你有办法对付那个人?”
端纳道∶“能。”
当然,他不知道自己要对付的是什么人,但是他想到的,是一个文明人在欺负当地的土人,只要他见到那个文明人的话,他自然有办法对付。所以他才回答得如此肯定。
所有的人又静了下来,端纳又道∶“在那里?那人在那里?”
他一面问,一面望着在他面前的土人。
在他的追问之下,所有的土人,都低下了头,现出相当害怕的神情来,只有那少女,指着狭窄的谷口,说道∶“他在那里面,没有人知道他究竟在何处,只要他出现,他就带来死亡。”
端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,说道∶“一个白人?”他作着手势,指着自己,道∶“像我一样的白人?”
少女睁大了眼,不断的摇着头,道∶“不是,不是白人,不知道他是什么人,他—
—他——我们叫他雷神,他掌握着雷的力量。”
端纳只感到一阵莫明的愤怒,虽然他仍然不知道整件事情的眉目,又虽然那少女说“那人”不是白人,但是他也可以知道多少眉目了,端纳仍然肯定那人是白人,一定经过化装,说不定还化装成古灵精怪的样子,而所谓“掌握着雷的力量”,那毫无疑问是现代的枪械。
端纳道∶“我明白了,我去找他。”
端纳这句话才出口,所有的土人同声“啊”地一声,不知他们是在表示意外,还是在赞叹。
端纳又道∶“我不知道这个人是谁,但是我相信我一定能对付他。”
祭师挤了过来,道∶“你——不怕死?”
端纳扬了扬眉,说道∶“我有我的办法,你们不必理会了,你们将他出现的情形告诉我就行了。”
祭师还没有开口,那少女就抢着道∶“他是去年才出现的,来到我们的村落之中,有两个人袭击他,才碰到他的身子就死了——”
端纳连忙问道∶“是什么令这两个人致死的?”
少女的脸色变得苍白,道∶“雷,就像是天上的雷一样,雷。”
她一再强调着“雷”,端纳点点头,他知道,手枪发射时的声响和火光,以及手枪的杀伤力,是足以使没有现代知识的土人当那是“雷的力量”的。
端纳又问道∶“后来又怎样?”
祭师插口说道∶“他向我们要了食物,就走了。”
端纳道∶“他讲什么话?”
祭师眨着眼,道∶“我们不懂他讲什么,他——不会讲话,只会发出声响。”
端纳皱了皱眉,这一点,和他的设想,并不十分相同,但这不要紧,在土人听来,一个精通九国语言的人,可能也是“不会讲话”的。那并不表示他的设想,是不能成立的。
端纳再问道∶“以后怎么样?他有没有再来?”
祭师道∶“过了很久,月亮缺了二十二次,他才再出现,那是上次的月缺。”
端纳心中计算了一下,那就是说,这个人第一次出现之后,几乎隔了一年,一直到半个月之前,才再度出现。这时,端纳不禁踌躇了起来,如果是一个白人,想来统治刚刚族土人的话,怎会隔那么久才出现一次?
端纳感到自己的设想有了破绽了,他不由自主地摇着头,祭师指着那少女,道∶“这一次,那人来了,他要带走伦伦。”
端纳呆了一呆,向那少女望过去,那少女神情悲愤,紧闭着嘴。“伦伦”自然就是她的名字了。
祭师又道∶“族长叱他走,他不肯走,族长拿起武器驱逐他,族长是勇士,可以独立杀死一头黑熊,但是那——魔鬼有雷的力量,族长死了,他——仍然要伦伦,我们没有办法,只好送伦伦给他。”
端纳吸了一口气,他总算明白事情的一大半了。族长已经死了,所以看不到那披黑熊皮的族长,而被称为“有雷的力量的魔鬼”看来一定要伦伦,他们只好将伦伦送给他,以拯救他们全族的人。
自然,也是因为这个原因,所以伦伦才被认为是勇敢的人,而披上了山猫皮。
现在,剩下来的问题是,那个“魔鬼”究竟是什么人。他又问道∶“那个人——那个魔鬼,他——穿什么样的衣服?”
祭师瞪大了眼睛,望着端纳,好像他的这个问题,问得十分愚蠢,端纳又道∶“他穿什么样的衣服?”
祭师挥舞着双手,说道∶“魔鬼是不穿衣服的。”
端纳陡地一呆,道∶“什么?”
祭师道∶“他并不穿什么衣服,和我们一样,他什么也不穿,他的身上,全是泥浆,有的乾了,有的还没有乾,他是从泥沼来的,是泥沼中的魔鬼。”
祭师说到后来,声音急促而尖利,显然他的心中,充满了极度的恐惧。
端纳本来以为自己已将事情弄得很清楚了,但这时,却又糊涂了起来。
祭师喘着气,道∶“我们的祖先就曾经说过,在那泥沼中,有魔鬼住着,那些魔鬼,有雷的力量,就是那种魔鬼,就是那种。”
端纳给祭师的话,说得不由自主,打了一个冷战。
端纳向祭师挥了挥手,说道∶“好了,现在问题很容易解决,伦伦不必去,只要我去见那个人。”
祭师望了端纳一会,后退一两步,用右手指着端纳,喃喃有词,念了一会,才道∶“如果你能帮我们,我们奉你为族长。”
端纳笑了起来,道∶“我不做族长,只不过帮助你们。泥沼离这里多远?”
在一旁的伦伦忽然道∶“我带你去。”
端纳略呆了一呆,望着就站在他身前的伦伦,这个披着山猫皮的刚刚族少女,在她的脸上,有着极其倔强的一种神情。
一接触到伦伦脸上的那种神情,端纳就觉得自己有点低估她了。因为一直到这时为止,端纳都以为在泥沼中居住的:“有雷电力量的人”,是一个有现代化武器的白人不法之徒,可是如今看来,如果只是一个有现代化武器的白人,是不是令得伦伦这样的少女屈服,那是很成问题的一件事。
但是,如果不是一个有现代化武器的白人,那么:“有雷的力量”,那又是怎么一回事呢?
在端纳想着这些事之际,伦伦一直在他身前挺立着,又道∶“我带你去,你可能找不到路,我去过泥沼,虽然族法禁止到那里去,但是我在很小的时候,就已经偷偷接近过很多次。”
端纳不禁笑了起来,毫无疑问,伦伦是刚刚族一个十分杰出的人物,他也想到,就算自己不出现,伦伦一个人去会那个“有雷力量的人”,只怕她也不肯吃亏。
端纳虽然并不完全确知住在那泥沼中的人是什么样的人物,但是他却始终觉得没有什么多大的危险性,所以他点头道∶“好,只要你不怕。”
伦伦昂着头,道∶“不怕,就算他用雷电的力量对付我,我也不怕。”
端纳摊了摊手,事情就这样决定了,敲击木鼓的刚刚族勇士,又击起了木鼓,硬而短促的鼓声之中,端纳和伦伦并肩向前走去,进了那狭谷,伦伦走在前面,端纳跟在后面。
那狭谷有的地方,狭窄得就算人侧着身子走,背后也要抵着山壁上,就像是不知多少年之前,有一柄巨大之极的利斧,在高山之中,迅速地劈了一下,然后又缩了回去一样,所以才留下了这样的一道缝。
而且,狭窄的山谷,比意料中来得长。
那狭谷估计超过一千公尺,才到了出口,出口外,是一片连绵的小山头,山头上全是一种焦红色的石块,看来像是一个火山的喷口,或是经过火山熔岩洗礼的地方,一点草木都没有。
端纳先生一看到了这种情形,立时站住了不动,这时候,伦伦在他的身边,讲了一些话,但是端纳却完全没有听进去,因为他完全被眼前的奇特情景吸引住了。
端纳是一个极其杰出的探测师,他对于各种地质的构造情形,有着透彻的了解,而在大狄维亭山脉之中,找到了火山的遗迹,这一点,是绝不可想像的。对一个普通的人来说,或许就认为那是火山的遗迹,而忽略了过去,但是对端纳来说,他却知道绝不会,除非他以前所有的知识全都错了。
端纳呆呆地望着那些岩石,然后,俯下身来,抚摸着那些岩石,他取出了一苹锤子,敲下了一小块,将石粉放在手心中,小心地观察着,又用舌尖,舐着石粉,尝尝它的味道。
当他对那些岩石作了将近十分钟的观察后,他已经可以肯定,那的的确确,是火山熔岩,但是他心中的疑惑也更甚,因为他同时也可以肯定,这里是不会有火山的。他慢慢地站了起来,由于蹲得太久了,当他站起来的时候,双腿有点酸麻,他看到伦伦正用疑惑的神色望着他,端纳苦笑了一下,道∶“真是不可思议,这里竟然会有火山爆发的迹象。”
伦伦的叟眼,睁得更大,问∶“火山爆发?”
端纳一面做着手势,一面道∶“火山就是会喷出火的山,喷出许多火,很远的地方都可以看得到,将石头烧成水一样流来流去。”
伦伦用心地听着,可是端纳究竟在讲一些什么,她显然听不懂。
端纳挥了挥手,说道∶“算了,你不会懂的。”
伦伦道∶“要是像你那么样,走着就停了下来,吃着石头,那我们今天晚上,一定到不了泥沼。”
端纳苦笑了一下,他将打下来的岩石块,塞了几块在背包之中,准备去作进一步的研究,如果藉此发现大狄维亭山脉,竟是太平洋火山带的延续,那真是地质学上的一项重人的发现了。
他反手托了托背包,道∶“好,我们继续吧。”
他们继续向前走着,那种焦红色的,光秃的岩石,分布的范围相当广。
端纳是一面向前走着,一面尽量向前看,他在想,如果这里曾经有过火山爆发,那么,一定有一个火山口,照他发现曾经过溶岩洗过礼的地方向前去,地势应该是越来越高才合理。
可是他越向前走去,地势却越来越低,火山口一定是在高地的,照这样走下去,根本不能有火山口,但如果没有火山口的话,那些分明是溶岩凝成的石块,是哪里来的呢?
伦伦一直跟在端纳的身边,她不时讲几句话,又向端纳问了很多有关“火山”的问题,端纳详细地解释给她听,她也似懂非懂地点着头。忽然间,伦伦笑了起来,道∶“这倒和我们的传说差不多。”
端纳心中动了一动,道∶“什么传说?”
伦伦向身后指了一指,道∶“我们刚才经过的那道窄谷,据刚刚族古老的传说,本来是没有的,本来,两边的高山,长在一起,刚刚族人从来也没有越过那一座高山,有一天,不知道是多久之前,忽然山的那一面,起了惊天动地的变化——”
当端纳才向伦伦问及刚刚族古老的传说之际,他虽然心中想到了什么,可是根本还没有一个概念,但这时他听到伦伦那么说,感到这个古老的传说,可能其中隐藏着什么事实。
所以,他忙向伦伦作了一个手势,道∶“等一等,你说得详细一点。”
伦伦侧着头,道∶“我没有法子说得详细,传说只不过是那么多。”她望着端纳,端纳示意她说下去,伦伦继续道∶“那真正是地动山摇,整座山,所有的山都在摇动,火光高过山脊,使山这边的人,都可以看到,足足一天,大地怒吼,天神震怒,然后,才静了下来,等到静下来之后,高山裂开了,出现了一道裂谷,我们的祖先,认为那是天赐的机会,使我们可以到山的另一边去,那一边,可能有更多的猎物可供我们作丰富的食用,所以,就有一队勇士,穿过那峡谷,去看一个究竟。”
端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,问道∶“结果,怎么样?”
伦伦摇着头,道∶“结果是很悲惨的,当时,由族长带头,一共是十二个勇士,穿过那峡谷去,族中的人天天盼望着他们回来,一共过了十二天,一天晚上,族长一个人才像是喝醉了酒一样,奔了回来——”
伦伦讲到这里,忽然顿一顿,道∶“你看到过我们村口的那个石像?”
端纳怔了一怔,一时之间,不知道伦伦这样说,是有什么意思,他道∶“没有,我没有注意到。”
伦伦道∶“据说,那个石像,就是照着那个回来的族长的样子雕刻,在我爷爷很小的时候,石像就已经有了,那个石像——”
端纳忍不住打断了她的话头,道∶“你先说,那传说的结果怎样?”
伦伦沉默了片刻,才道∶“传说讲,那个族长虽然回来了,可是他的全身赤裸,身上全是一个一个的泡,好像是被烈火烧过一样,他已经不能讲话了,真不知道他凭什么能够支持回来,当时,族人都吓坏了,一起围在濒死的族长身边,族长只挣扎着,讲了两句话,就死了。”
端纳听得出神,问道∶“两句什么话?”
伦伦说道∶“第一句话,族长吩咐,要将他死前的样子记住,刻成石像,立在村子口,第二件,是刚刚族的子子孙孙,永远不许经过那峡谷,绝不准许到山的那边去看看那边有什么。”
端纳呆了半晌,他在忖度这个传说的真实性,然后,才笑道∶“每一个民族,都有他自己的传说的。”
伦伦眨着眼,道∶“你这样说,是什么意思?我们刚刚族人,是从来不说谎的。”
端纳忙解释道∶“我不是说你们说谎,问题是,古老的传说,经过了那么多年,总和当时所发生的情形,有点不相同了。”
伦伦的神情很正经,看来极其严肃,她道∶“或许,但是那个石像,是当时就刻成,一直竖立在村子口上的,它不会有变化?那石像记录着当时族长临死前的样子,全身全是泡,头发全都没有了,你知道,我们刚刚族人,每人都有长而浓的头发。”
端纳皱了皱眉,的确,刚刚族人的特徵之一,是他们每人都有又长又浓,柔软的头发,全都几乎垂到腰际,可以说得上是世界上最美发的民族,这样的一个民族,除非是记录当时的事实,否则,是决计不会竖立一座石像,竟然是没有头发的。
端纳又想着这个传说,从这个传说看来,真像是若干年前,这里真的曾经发生过一次火山爆发,或者是猛烈的地震,使得高山裂了开来。而出发去探险的十二个勇士,可能是遇上了馀震,或是陷在尚未熄灭冷却的熔岩之中,所以才遭到了不幸的命运。
这样的假设,应该是最合理的了。
虽然端纳知道,大狄维亭山脉绝不是火山,但看来,这个古老的传说,除了这样假设之外,也没有再合理的说法了。他向伦伦望了一眼,道∶“既然刚刚族有这样的禁例,为什么你——”
伦伦像是知道端纳要说什么一样,笑了起来,道∶“我不同,我是胆子最大的人,全族胆子最大。”
端纳笑了起来,道∶“全族,包括你们族里所有的勇士在内?”
伦伦昂着头,道∶“当然,我小时候,一群男孩子想欺负我,和我打赌,说我不敢经过那峡谷,到山的那边去,我就偏去给他们看,那是我第一次经过那个峡谷,以后,我不知到这里来过多少次,山那边有一个大泥沼,也是我发现的,一直到现在,也还只有我一个人,敢到这里来,他们都不敢。”
端纳看着伦伦那种自豪的神气,觉得很有趣,他道∶“至少还有我。”
伦伦忙道∶“你不同,你不是刚刚族人,你不会从小就听得大人说∶不要过那边去,不要过那边去。”
端纳不得不承认伦伦的话是对的,他点头道∶“不错,你的确是极勇敢的人。”
伦伦受到了端纳的赞扬,心中十分高兴,连跑带跳地向前奔出了十来步,并且发出了清越的欢笑声,可是在奔出了十来步之后,她却又停了下来,现出了很不高兴的神色来。
端纳来到了她的身前,道∶“怎么样?”
伦伦叹了一声,道∶“我的勇敢,一直得不到族人的鼓励,他们自己胆子小,不敢过这道峡谷,反倒说我,因为违反了族规,而替全族惹了大祸,那个有雷电力且的人,他们说,就是我引来的,是我引来了死亡之神,所以他们才要我去祭这个死亡之神。”
端纳呆了一呆,道∶“什么?不是那个人指定要你的么?”
伦伦道∶“虽然是,可是我告诉他们,我绝不相信,我们整个族,几百个人,会敌不过一个人,我们应该团结起来,带着武器,出其不意,由我带领着,去找那个人,将他杀死。可是他们怕得要命,没有一个人敢听我的话,哼,不听就不听。”
讲到这里,伦伦又现出倔强的神色来,道∶“就算只有我一个人,我也不怕。让他们送我去好了。”
端纳停了下来,望着伦伦。
端纳的心中在想,在一个古老的,闭塞的民族之中,居然有这样一个充满了叛逆性的勇敢的少女,那真是不可多得的事情。
伦伦也停了下来,道∶“你说是不是?”
端纳衷心地道∶“对。你的做法很对。你的族人,一时可能不原谅你,但是他们终究会知道你是对的。”
伦伦听得端纳先生那样讲,又高与地笑了起来,端纳道∶“我还有很远的旅程,但是时间不会超过一年,当我回来的时间,我一定再经过你们的村子,我要带你到雪梨去,去念书,学更多的东西。”
伦伦摇头道∶“不,我们族里,有人去过雪梨。”
端纳道∶“是,我见过他们,一共三个人,我的刚刚族语,就是跟他们学的。”
伦伦微笑着,仍然不住地摇晃着头,说道∶“他们说,你们住的地方,一点也不好,可怕得很。”
端纳苦笑了一下,道∶“也许是,不过你去看看,自己作一个判断,总是好的。”
伦伦想了一想,才道∶“也好,不过,要是我们敌不过那个人,那也就回不来了。
”
伦伦的话,使端纳对她的勇敢,更有了进一步的认识,他说道∶“绝不会有这种事的。因为——”
他略顿了一顿,才道∶“因为直到现在为止,我还是不相信,会有什么人有你们所说的,雷电的力量?”
伦伦低头向前走着,走了好久,才道∶“那么,我问你,这个人,他一伸手砍在一株树上,这株树就起火,断下来,这是什么力量?我只有见过天上的雷电才有这种力量。还有,他抓住了一个人,这个人就会死,而且死得全身焦黑,臭得不得了,像是雷雨过后,森林中被雷打死的野兽一样,这又是什么力量呢?
端纳道∶“如果他真有这样的力量——”
不等端纳讲完,伦伦已经双手紧握着拳头,叫了起来,说道∶“他真的有。族长就是那么死的。”
端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,事情好像越来越不可理解了。